終於，那地獄般的診所還是到了。當M準備按下門鈴時，我終於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出聲哀求。
「我還沒準備好，我們可以取消下次再來嗎？」
也想當然的，很快地就被拒絕了。其實我根本沒有時間細想，轉眼間M邊安慰著、邊拉著我顫抖的跟秋天的落葉沒兩樣的身子，一手按下了門鈴另一手就打開了大門。我一咬牙、心一橫，也就豁出去了，心想快刀斬亂麻，橫是一刀豎也是一刀，突然發起狠的快步走向前。走沒兩步有個中年德國男人突然出現，有點矮、微胖、但是親切的跟M打著招呼：「Hallo！Guten Tag！」我疑惑的詢問M怎麼在這都遇的到朋友；接著M就宣布了我的死刑：他就是我們的牙科醫生。
天知道我巴不得我沒問這個問題，要是不知道的話雙腿還不會這麼快的發抖；嘴唇也不會開始發紫；臉上的腮紅本來也還遮得住緊張的慘白，這下全洩了底。在這樣沒有防備的情形下，跟牙科醫生的攻防戰，很快的第一仗，我完全就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毫無躲藏或後退的餘地。
接著終於抵達了地獄的大門，原來第十九層地獄長這樣阿，我心想。想像中染有病人口中的鮮血的門口、腥紅色的字體應該佈滿了整個牆面、上面充滿著病人對醫生的怨念，門口應該有不少跟我一樣的怨靈在徘徊等待審判。可是沒有。一個影兒都沒有。進入診所後發現只有我跟M還有一個小小的、長得很可愛的德國護士年輕小姐坐在櫃檯，溫柔親切的微笑著，並招待我們。我疑惑著，可是一點都不敢輕卸防衛的開始觀察四周：兩間房間，跟昨晚的惡夢一模一樣，白白的日光燈照得地板好亮；不同的是牆上多了幾幅彩色的畫，是挺可愛的。可是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鬆懈，我絕對不會被包著糖衣的毒藥騙了，我依然深信那些房間就跟刑房一樣可怕。這時M開始拉著我填初診的資料，一邊填一邊我偷看著醫生在另一間房換上白紗。
果然！這醫生果然不像剛剛在外面一樣！換上白紗、披上專業的外衣後，這些可怕的行刑者都一樣！我心裡開始拉起警報，準備來打一場硬戰。在我觀察、監視著醫生的一舉一動時，M彷彿置身事外般不斷的干擾著我、問我一些無干緊要的笨問題，我一邊不耐回答一邊不僅懷疑起M是不是也是敵方派來的間諜！特地想來混淆我的視聽、說服我來這個地方呢？我開始懷疑起M說的：
「在德國都是這樣，每半年就會去看一次牙醫，洗牙順便檢查；如果你忘記了牙醫還會很貼心的提醒你，這樣衛教觀念才對。」
我不信。我絕對不信德國沒有怕看牙醫的人。難道就我這台灣人才這麼膽小嗎？難道德國人的牙醫都這樣技術高超到沒有人會懼怕她他們嗎？還是德國人一點都不怕痛呢。我的腦袋開始高速旋轉，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蹦出來，懷疑起半年就要看牙醫的真實性；我一邊看著M貌似溫柔的幫我填著資料，一邊懷疑起這漂亮藍眼睛底下的真面目。難道M跟我結婚就是為了要拐我進來這地方的嗎...
我的思緒開始漂遠，眼睛也開始不對焦的神遊，M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一個法官般的聲音傳來：「我準備好了，我們開始吧。兩位...那就太太先吧。」我聽到腦袋裡「錚！」的一聲，理智線斷掉的聲音。
終於，上形場前的心情原來是這樣的阿。原來沒有想像中的驚慌，因為已經嚇到無法反應；沒有想像中的抗拒，因為身體已經僵硬；沒有想像中的哭鬧，因為已經死去一半。當我平躺在那冰冷的台子上時，完全聽不進去醫生跟我說的冷笑話：「妳這麼緊張阿，放心阿，我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可怕。」腦袋裡只有不斷迴響著他接著說的話：『張開妳的嘴巴，把頭輕輕側向我』。
馬的此時我心中開始爆出髒話。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嚇得三魂去了一半，還要我在這麼沒有安全感的情形下把頭側向你；難道你就這麼沒有自覺的硬是要握著那些冰冷的尖刺機器或是什麼鬼鏡子伸到我的嘴巴裡胡作非為嗎？此時又補上一句：『放輕鬆一點深呼吸，我只是檢查而已這一次不會痛。』
$#^&*^%$#！你不早說，我嚇到氣喘一定也是因為你，拿著不知道什麼鬼東西的在我嘴巴裡晃來晃去的，見我已經昏去一半才告訴我這只是檢查。雖然一般人應該都知道第一次通常是檢查，可是我已經精神恍惚難道你看不出來！
東敲敲西打打的、左翻翻又看看，終於，漫長的幾分鐘在我眼睛裡簡直跟一個世紀沒兩樣。醫生宣布：檢查完囉。我得以合上我的嘴巴並且馬上跟在場所有人宣布：從現在開始沒有人可以接近我的嘴巴！醫生跟護士還以為我開了一個很好玩的玩笑般，很捧場的都笑了出來。接著醫生開始宣布我的終極審判：妳的牙齒目前一切都很好，可是以前蛀牙補的地方要換過，還有點發炎，所以還要來個幾次...
什麼？還要來？什麼叫做還要來個幾次？牙齒很好為什麼還要來幾次？那個M你給我翻譯清楚，我不管什麼專有名詞總之你就是要給我說清楚，什麼叫做 還 要 來 個 幾 次 ！
不管醫生轉頭跟M說了些什麼，我腦袋已經完全停止運轉。剛剛醫生僅是拿著東西在我嘴裡東看西看的，我就已經嚇到接近昏倒；更別提要是他拿著真正的儀器在我嘴巴裡東劃一刀、西割一下，看到那些尖尖的機器就擺在我的椅子旁邊，我怎麼可能放心的躺在那裡任你宰割！
可是，腦袋已經大受打擊比不上現實的速度，M馬上趁我神智不清時跟醫生約了下週一還要來一次，做個徹底的檢查還得預定些牙齒的填充物。所以當我搖搖晃晃的走下診療台時，命運之神已經向我預告：在德國的日子還有得妳受的。等著瞧吧。
我的德國看牙記，第一次很快的結束，卻令我提前一個禮拜開始焦慮；我的看牙記，從下一周開始還得來個「續集」，續集之後不知道還有沒有續集，之後在之後在之後 ...天知道我要面對那些可怕的惡夢多久阿!那些冰冷的、令人酸到骨頭裡的刺疼、令人害怕的診療台、如同外星人實驗的機器...這些東西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知道還得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幾次！
我的看牙記！給我個Ending吧！
p.s1這一篇看牙記用比較誇張方式描寫，當時我看牙醫時的緊張。可是我還是很提倡要看定時向牙醫報到喔。牙齒這東西阿，要跟著我們一輩子，就像身體其他器官一樣，壞不得的。在台灣的大家，希望你們也能都保有健健康康的牙齒，這樣才能有口福喔。
p.s2特別給有準備懷孕的女生朋友，牙齒跟懷孕息息相關，以前人家說：生一個小孩掉一顆牙。不僅是告訴我們懷孕期間牙齒最好保持健康，不然寶寶吸收媽媽身體的鈣質、牙齒會是第一個犧牲者喔；另外就是牙齒蛀牙過有填充物的，現在醫學發現以前的填充物有毒，會危害到寶寶，現在都是盡量將蛀牙的填充物改成無毒的喔，免的寶寶受害！總而言之，懷孕前先照顧好牙齒，免得像我有個朋友懷孕期間牙疼，連跑幾次醫院都以「懷孕不宜使用藥物、化學物治療」拒絕，疼得她打電話哭給我聽咧！
留言列表
